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食用指南：
①本文第三人称，无cp，主bl线，半清水文
②内含sm和包养，部分涉及刑事戏剧化，请以现实为主
③三观不正自行判断，小说情节不要代入现实
④没文笔剧情渣，HE，更新随缘，文案矛盾或者用词不当请自行捉虫~
楼主的心是m家莱茵河，又脆又爱掉渣，日常翻车，希望爱里没有艾TU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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새애인
彼方尚有荣光在
00
向久四岁那年年底下了场雪。鹅毛般大的雪被风吹落到枝干上、行人的身上、水泥砖的地上。云很厚，挡着太阳微弱的光。
母亲就躺在那片松软的雪地上，身子压着艳丽的红，红色一层层晕染开，像绽放的血莲。
蓬头垢面的妇人举着刀骑在母亲身上，刀上沾着血。她机械般地捅着，血随着她的动作飞溅，洒落到地上，有几滴血飞到向久的脸上，留下片刻的温热。路人的惊呼声透过他棉帽传入他的耳中，他站在那，有人上前捂住了他的眼睛，接着是刺耳的鸣笛声。
01
向久生活在一个拮据的家庭。
母亲在饭店端盘子，父亲在工地打工，三个人蜗居在只有几十平的屋子里，冬天了还要烧着煤，煤不够了，问邻居借。
人们都说一醉解忧愁，向久父亲为了能麻痹自己寒酸的日子，成了嗜酒如命的醉汉，有次冬天喝醉倒在街边，多亏工友看见了送去医院，截了双手几根指头。
手受伤对于一个工人来说是要命的，尤其是要干细活的工人。
失了业的父亲到处碰壁，没人会收个残疾人干活。向久三人靠着母亲每月微薄的六百块过日子。
父亲少了几根指头，但不影响他抽烟，他烟瘾少说有十年，牙齿抽得黑黄，一张嘴就是油臭味。他用大拇指和食指也能点燃一支烟舒坦地抽着。
父亲嗜酒，喝了酒就爱耍大牌，他酒量差，喝出个大肚子，一沾酒就醉，用手挠人，挠母亲，挠完后指甲里混着黑泥和死皮。
母亲生性懦弱，脑子一直盘旋着被人灌输进去的夫为妻纲，被打了也不敢反抗，只能苦巴巴受着。父亲爱砸东西，玻璃制品也砸，砸出来响脆的声音，吵得邻里家小孩一直哭闹。
向久这时候就会窝在卧室里乖乖睡觉。夜里冷，冻得他缩成一团。外面有哭声，有骂声。
02
向久父母都是农村出来的，学历停在小学，认不全字，不会教向久识字。向久三岁了也不会说出流利的话，一张嘴就坑坑洼洼含糊不清。
刚生向久那会儿母亲体虚，产不出奶，就抱着向久去邻里要奶和，刚好邻里也是产乳期，抱着向久喂他。那时候奶粉也贵，他家买不起奶粉，向久早早就断奶。也可能是营养不良的问题，他三岁那会儿才二十斤不到。
家里没有玩具，母亲就喜欢拿手指头逗他，向久拽着母亲的食指张嘴“啊啊啊”叫着，口水从他嘴里淌出来。母亲就会笑着擦去他的口水，捏着他的小脚丫叫他小猪。
父亲失业的时候喜欢看楼里那群大爷在下面打牌，家里留着向久一人，小孩子天性好动，向久就自己爬上窗户边往下望。
父亲叼着烟说“好牌”，忽然有个婆婆声音尖锐地叫着：“强子，那不是你家娃儿吗？！怎么爬到窗户边喽，危险的咧！”
众人闻声望去，见向久咧着嘴爬在那，下面是三层高的楼。周围人让他赶紧回去把向久抱下来。父亲咬着烟，烟灰随他动作掉到地上：“死了好，死了俺就不用花钱养他了。”
婆婆听了一巴掌扇到父亲后背上，气得声音颤抖:“浑话！”
好在向久并不好奇下面是什么样，又爬了下去。这事婆婆给母亲讲了，母亲牵着向久的手，眼神躲避：“姨，恁甭管俺家事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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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3
父亲的酒瘾越来越大，蹭人家白酒喝，喝完就醉的东倒西歪，步履蹒跚回到家，一到家就发酒疯。向久四岁还没上学，每天待在家，父亲就把火气撒到向久身上，凑他，骂他赔钱货。母亲哭着扑过去护住向久，杯子就落到母亲额角，砸出殷红的血。
那天夜里停电了，家里没蜡烛，母亲抱着向久坐到炉子旁。火焰烧灼着向久的眼球，热得他眼睛干涩。父亲大力地推开门，风卷着冷意冲进房子里。母亲借着门外的月光看着父亲，父亲一身冷气，却不说话。
这样的人沉默到让人害怕。母亲试探地叫了几声强哥，父亲说累了，睡哇。
第二天父亲跑了，留下母亲和熟睡的向久。
母亲哭着问周围人父亲去哪了，他们都不说，问到婆婆了，婆婆掂着装菜的布兜，声音不大不小带着怜悯：“你家喏强子强奸人跑喽，你不着么？”
家里没人照看向久，母亲就去和老板沟通，能不能带着向久去上班，说向久乖，也能帮着洗碗。老板许是觉得母亲也不容易，犹豫一下答应了。
外面下着雪，母亲把她的帽子戴到向久头上，一边整理向久衣服，一边嘱咐：“到了叔叔那要乖乖的。”
母亲牵着向久的手走着，留下两串脚印。乌云遮住阳光，风吹着雪。
向久好奇雪，把手指含在嘴里，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雪花，而后叫道：“雪，雪。”
母亲温柔地说：“雪，咱们回来堆雪人好不好？”
向久刚说好，就见母亲被人扑到了地上。那女人头发凌乱，脸颊凹陷，一双失了焦距的眼睛却死死锁住身下的人。向久不解地站在一边，女人高举起手，尖锐的刀让路人神情失色。
她声音沙哑，像地狱爬来的恶魔：“贱人，跟你老公下地狱去吧！”刀狠狠地刺了下来，带着血，染红了雪。
04
母亲没有被抢救过来，那个妇人被警察制服，被拷上银手铐的时候她还疯疯癫癫地笑着，像个泼妇。
向久的父亲被找到了，开庭前向久住在派出所，和他一起的是个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小男孩。小男孩板着脸，手紧紧攥着裤子，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。
最后因为父亲强奸妇女判了十年，而那个妇女，因故意杀人罪被判了死刑。
向久从周围人的嘴里听到那个小孩叫狄天泽。狄天泽的父亲在几年前酒驾出车祸死了，留下狄天泽和他的母亲。狄天泽在这里没有亲人，和向久一样，警局那里打算把这俩孩子送去孤儿院待着。
正好局里有个女警之前执行任务受了伤，子宫切除了，终生不孕。她想要个孩子，听了向久和狄天泽的事觉得可怜，决定收养这俩孩子。
向久话说不伶俐，吐字不成句，狄天泽会说话，但不想说。局里人后来管那个女警叫陈妈，陈妈教子严，她觉得这些都是上一代的恩怨，都已经用法律解决了，绝不能让这俩孩子有了报复的心。
狄天泽比向久大几个月，是哥哥，陈妈教向久说“哥哥”。开始向久只会“锅锅”地叫，见了狄天泽就傻兮兮咧开嘴喊“锅锅”。狄天泽不喜欢向久，向久叫他也不理。向久得不到回应，就哭，哭得大声。
狄天泽就烦别人哭，吵得他耳朵疼，他只能不耐烦地说“弟弟”，向久就屏住泪水又开始傻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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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5
陈妈平日不在家，家里留着保姆。保姆四十多岁，鬓角却生了白发，长得又高又瘦，右手上戴着个银镯子。
保姆脾气好，很喜欢小孩子，平日钻研甜点，向久嘴馋，每次保姆做甜点的时候就在旁边眼巴巴望着，嘴一张开，就能看到口腔含着的口水。
陈妈跟保姆说少做点甜点，小孩子吃甜点不好，容易遭蛀牙。保姆听了后差不多一周做一次甜点。
狄天泽也喜欢吃甜点，吃完后舔自己手指头，意犹未尽。
有次保姆做好甜点，正打算一人一个，结果手一抖，香喷喷的甜点掉到地上，肯定是吃不了了，材料又用完了，再去买再去做得花很长时间。保姆歉意地对两个小家伙道歉，做哥哥的要让着弟弟。狄天泽很听话没有哭，只是眉眼间难掩盖失落。向久见了把甜点拿起来掰成两半，多的那部分给狄天泽，奶声奶气地说：“锅锅，次。”
狄天泽虽然不喜欢向久，但这次是向久示好，又正好是他爱吃的，只得别扭地接过来，小声地道谢。保姆在一旁眉开眼笑。
陈妈给狄天泽和向久办了手续，两人必须要去幼儿园，学到基本知识才能衔接上小学的内容。向久没上过学，含着手指不解地看向陈妈。陈妈怜悯地揉着向久的头，温柔地说：“向久乖，跟哥哥一起上学，就能每天见到哥哥了。”
向久听了后笑开了花，含糊不清地叫着：“要锅锅，要锅锅。”
陈妈嘱咐狄天泽要照看弟弟，不能让弟弟受委屈。狄天泽认真地点头，小拳头攥得紧紧的，颇有种当哥哥的风范。
陈妈顾不上接送俩孩子，这活就落到了保姆头上。保姆每天牵着两个小家伙去学校。幼儿园离家不远，走几步路就能到。到门口的时候保安拿着口腔清新剂，每个小朋友要喷了这个后再进去。向久走过去乖乖地张开嘴，保安一喷，向久就咂嘴，品完味道后又张开嘴。保安笑弯了眼，说：“小朋友，着东西一人喷一次就中嘞。”
保姆在旁边无奈笑笑，向久眨巴眼睛歪头，狄天泽从后面推了一下向久，说：“后面还有人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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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6
午睡的时候向久就乖乖跟着狄天泽，狄天泽站哪他就站哪。狄天泽觉得向久烦、粘人精，但想起陈妈的嘱咐，只好压着不满随向久去了。
午睡起来后学校都会发小点心做下午茶。向久眼睛咕噜地望着自己的小点心，然后装进自己口袋里。狄天泽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，向久说不清楚话，每次开口就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出蹦：“给，给陈妈次。”
狄天泽觉得无法理解向久的想法，但还是把自己的小甜点也装进了兜里。
幼儿园大部分时间都在玩，有活动课，那时候老师带着一群小家伙去大门前的滑梯那玩。滑梯旁边有几个大秋千，小姑娘喜欢坐在那，一个推、一个荡；男孩子则围在大秋千旁边打卡片，或者玩猫捉老鼠。
向久也想玩，过去说：“玩，玩……”
男孩子一脸嫌弃地推开向久，娇声娇气地说：“连话都，话都说不好，才不带你玩！”
向久在一旁委屈地含着手指。
狄天泽看着向久可怜巴巴的背影觉得有些可怜，听到男孩子的话瞬间怒了，冲上去拽着向久的手边走边说：“向久我们走，不跟这群娘炮玩！”
向久眨巴眼睛，木讷地点头。
那时候向久觉得，自己哥哥好高大。
小孩子对一个人有好感的话喜欢送好吃的给他，狄天泽个子算高的，平日不言苟笑，小女孩们喜欢狄天泽这样的。老师组织玩过家家的时候，狄天泽当爸爸，一堆人争抢着当妈妈。向久不会玩这些，傻愣愣地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玩。
老师也注意到向久在智力方面可能和同龄孩子相差较大，平日会开导向久多说话，说完整话。久而久之向久说话也较流利了。
午后小女孩们都把甜点递给狄天泽，向久在跟前盯着。狄天泽想了想，还是把甜点推给向久，别扭地说：“我吃不完。”向久咧开嘴傻笑：“谢谢锅锅。”
07
过年的时候保姆要回家串亲戚，刚好陈妈也放假，留在家照顾两个孩子。
狄天泽个子窜得很快，五岁就一米二了。陈妈给两个人都买了新衣服，狄天泽换了个号，向久还是以前的尺码。
陈妈在厨房擀饺子皮，狄天泽要求帮忙，向久见他这么主动，也跟着一起来厨房。陈妈笑得欣慰，手把手教两个孩子擀皮儿、包陷儿。
外面依稀可听见鞭炮的响声，向久手里攥着饺子皮爬到窗户边往下望，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，随着风飘散。人们穿的红火，站在下面开心地笑着。小时候父亲母亲在过年的时候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，母亲出去打工，父亲在外面喝酒。
陈妈知道向久的过去，打心里心疼这个孩子，心里发誓一定要给狄天泽和向久一个完美的童年。
热腾腾的饺子躺在碗中，冒着气，陈妈把醋淋到饺子上，说：“谁吃到硬币，谁就红火一年。”
向久用勺子舀起个饺子，一咬就有个硬邦邦的东西膈着牙齿，疼得他表情皱成一团。陈妈见了笑着说：“看来向久是今年的小福星。”
向久不知道小福星是什么意思，但见陈妈这股高兴劲，自己也傻笑起来：“小福星，小福星。”
刚开学那会儿陈妈有空，送俩孩子去学校。老师见了陈妈，上前跟她说：“你家那个向久，他可能智力不太好。”
陈妈听了尴尬地笑笑：“还请老师多多担待。”
向久不知道她们在聊什么，狄天泽听得懂，听完后拧眉看向傻笑的向久，打心底觉得可怜，决定自己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待向久，不能欺负他，也不能让他受别人委屈。
以前从没有人好好教过向久说话，也没教他该怎么表达情感，向久五岁的时候，像个两岁小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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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8
其实向久并不傻，他学习能力很快。
小学的时候掏点钱能进个重点小学，进个好班，陈妈托关系让两个孩子在一个班。狄天泽拉着向久的小手去报道，向久还喜欢含手指，现在一含手指就被狄天泽拉出来：“你是小学生了，不能做这么幼稚的事。”
向久讪讪地点头。
班主任以前是四小的副校长，后来不知道怎么辞退了，来一小教语文。班主任笑起来很和善，但她不爱笑，平日板着脸。她嗓门大，上课坐最后一排的人都能听清她在说什么。老师是按个子高低分座位的，向久矮，坐前面；狄天泽高，坐后面。
向久的同桌是个胖胖的女生，脸上总是挂着柔柔的笑，很腼腆，总是偷偷瞄向久。向久眼睛大，头发较长，看起来就跟个小姑娘一样。向久被看得疑惑，扭过头问：“你看我做什么？”
女生瞬间紧张起来，语无伦次地回答：“我，我看你，长得好看……我，我对不起！”
“哦。”向久又转过头不说话。女生小心翼翼地说：“我叫袁萌萌，你叫什么呀？”
“我叫向久。”
袁萌萌嗫嚅：“我们，我们做朋友吧？”
“好啊。”
下课后袁萌萌还想和向久说话，见向久突然起身，径直向后走去。狄天泽身旁围了一堆人，男女都有，主人公坐在中心交谈。向久从人群中挤过去，将手伸向狄天泽，眨巴眼说：“哥哥，出去玩吗？”
狄天泽正好觉得周围人烦，回握住向久的手起身。新校园很大，种了绿植，叶子翠绿翠绿的，像翡翠一样。向久忽然跑到一颗树下蹲下来，狄天泽见状上前不解地问：“你在干什么？”向久指着地说：“蚂蚁在搬家。”狄天泽也蹲下来看。
阳光洒在地上，温暖又惬意。
09
袁萌萌和向久搭不上话后就开始自己一个人画画，她画画好看，画得小人栩栩如生。向久有时候会安静地坐在一旁看。袁萌萌画得入迷，突然听到旁边传来疑惑的声音：“你画的小人怎么动作这么奇怪呀？”
袁萌萌抬头看着向久，说：“我在画跳舞的小人。”
“哦，”向久点头，趴在胳膊上，“好好看呀。你以后想当画画家吗？”
“嗯嗯！”袁萌萌笑着说，“我想当个漫画家，画好看的漫画！你呢？”
向久摇头：“不知道。”
“你这么好看，可以当明星！”
“明星是什么？”
袁萌萌不可置信地扭过头看向久：“明星，你不知道明星吗？就是很有名很有名的大人物！我可喜欢李贞贤，唱歌好听，演戏也好看！我有她的《哇》的光碟！”
什么都不懂的向久选择沉默。袁萌萌低头继续画画，向久趴在一旁看着。
班主任不经常调座位，向久就一直和袁萌萌同桌。袁萌萌后来也找到了自己的好朋友，向久下课就去找狄天泽。狄天泽喜欢埋头做题，向久在一旁看着。
保姆在他俩五年级那会儿辞退了，说要回家孝敬父母。陈妈顾不上接送，让俩孩子手拉手上下学。向久赖床，狄天泽起得早，六点多就把向久从床上拽到卫生间洗漱。向久迷糊地揉着眼睛，声音软软的：“好困。”
“今天周五，忍忍。”狄天泽把挤好牙膏的牙刷递给向久，“明天去公园玩？”
向久含着牙刷点头。
陈妈这几天越来越忙，家里没人做饭，狄天泽做。他照着菜谱也做的有模有样的，向久乖乖坐在餐厅等狄天泽上菜。狄天泽做的菜刚开始有些难以下嘴，后来越发娴熟，向久吃得上瘾，吃惯了狄天泽做的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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迪士尼在逃米奇
10
向久和狄天泽回到家里的时候，看见了坐在椅子上一脸阴沉的陈妈，和一旁不速之客。
陈妈听见声，回过头疲惫地笑了笑：“向久，来。”向久嗫嚅过去，陈妈一把拉过向久，带到这人面前，说，“向久，还记得他吗？”
向久看着面前瘦削的男人，那男人满脸胡茬，眼睛布满红丝，身上套着工装。
向久摇头。
男人微笑这伸出手，缺着指头的手拍了拍向久的间，那瞬间油烟味窜入他的鼻尖。男人说：“我是你爸爸啊，向久。”
向久不解地抬头看向陈妈，陈妈目光躲闪：“向久，跟你爸回去吧。”
一旁的狄天泽想出声，被陈妈制止。向久委屈地说：“妈，你不要我了？”
陈妈狠下心说：“向久，我不是你亲妈，你和他才是一家人。回到属于你的生活中吧。”
“妈！”狄天泽忍不住说，“万一这个男的欺负向久呢？”
陈妈立即呵斥：“狄天泽！这是向久家的事，轮不到你说话！”说完又扭头，愧疚地看着向久，“你要想我了，可以回来看我。”
向久眼里噙着泪，想说什么，被男人拉住胳膊，男人朝着陈妈笑笑：“那我先带他走了。”说着拉着向久出去。狄天泽往前一步，被陈妈一瞪，只能讪讪地收回脚。
男人打头走着，向久忍不住出声：“……爸？”
“你爹都不认识了？”男人用手揉着向久的头。向久咬着下唇不吭声。
就这样，男人带着向久来到了偏远地方的小区。小区楼与楼之间连一米的距离也没有，卫生也差，地上堆着垃圾。有些人干脆在窗户和窗户中间挂着黑线，用来搭衣服。向久并不嫌弃居住的地方，只是打心里委屈陈妈不要她了。
楼梯是用水泥糊的，看起来坑坑洼洼。他们的家在顶楼。
家虽然小，但放的东西不多，地上横竖着一堆空酒瓶，还有烟头。
向久尴尬地站在门口，尽显不自在。
男人招手：“进来。”
向久捏着衣服下摆，踏进这个陌生的家。
11
“你明天不用上学了。”男人说。
向久错愕地反驳：“为什么？”
“你去打工赚钱，不然咱们只能睡大街了。”
向久瞠目结舌，好半晌说：“我去哪工作？”
“我给你找了个活，搬砖，人问起来你多大你就说你十八，小时候吃药导致身体发育慢。”
男人说着给了向久一杯水，带着向久到了他的房间，是一间储物室。男人二话不说，把箱子踢到一旁，把床单铺到地上，丢了个枕头，用抱来个被子：“你以后就睡这儿的。”
向久点点头，抬头看着男人，眼眶不自觉红了。
“怎么？跟了我委屈？”男人嗤笑一声，“这就是你的命，你是我儿子，当爹的难，你就难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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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
第二天向久并没有上学，而是跟着男人到了工地。工头塞给向久一个安全帽，上下扫视他，轻蔑道：“你这细胳膊细腿，能行吗？”
向久嘴硬道：“能行。”
工头笑笑，叼着烟用下巴指指不远处的红砖：“搬车上，一个砖头算你两毛。”
向久带着手套，咬咬牙上前搬。他自小身体不好，陈妈从没让他干过粗活，所以刚开始搬砖头的时候他就很吃力了。
向久搬累了就停下休息几秒钟，周围人也大多是少年，看起来像是辍学来的。
想回到教室上课，想和哥哥一起玩。向久鼻尖一酸，眼泪混着汗珠一起滚落。一旁的工头见向久在原地傻愣，上前踹他一脚：“赶紧的，不想要钱了？”向久急忙擦干眼泪，继续搬砖。
一天下来，向久感觉胳膊都抬不起来了。工头在那里结账，一共一百。向久接过钱，放下安全帽出了工地，门口并没有人接他。
向久抿嘴，根据记忆力的路回到家里。男人给了他一把钥匙，他一推开门就看见男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。
他咬着唇上前，男人双颊酡红，分明是喝醉了。向久想把男人拖到床上，可是他的胳膊已经使不出来力气了。向久叹着气去了卫生间，居然连个花洒也没有。
他闻着一身汗臭味，最后没办法，从包里掏出陈妈给他备的衣服，去卫生间打湿毛巾擦身体。
13
这样的日子维持了一个多月。那天黑夜向久回家，看到男人站在门跟前，目光紧紧锁着向久。向久不明所以，小心地绕开男人，谁知刚走就被男人抓着衣领子给拽了回来。那一瞬间，尘封的记忆被唤醒。向久想起来了，想起了那段最灰暗的日子，这个男人也向现在一样目光凶煞。
“向久乖，给爸爸接杯水。”男人说。
向久这才松了口气，要去接水，突然脑袋一疼，猝不及防地被人打倒在地。向久恐惧地扭过头，男人手里拿着酒瓶，一步一步朝他逼来。
向小时候。
他无助，又害怕。
14
工头见向久垂着头，终于忍不住问道：“你惹事了？一身子伤。”
向久抬头看着工头，良久又摇头，继续低头搬砖。
15
后来冬天，外面又下起了雪。向久顶着一身雪回家，看到男人笑盈盈地坐在凳子上看着他。
“向久，来。”男人招手，向久狐疑着过去。男人说：“这么久辛苦你了。”
说着男人拉着向久的手：“走，出去吃顿好的。”
向久跟在后面不敢多言。男人带他吃了顿串串香。
他很好奇，男人哪来的钱肯这么奢侈。
第二天男人带着向久来到了很远的一家酒吧前。有个穿着暴露的女随意瞥了向久几眼。向久拘谨地站在那里，垂着脑袋不说话。男人扯了下向久衣服：“叫姐姐。”
“姐姐。”
“以后跟着我干，不用这么见外。”女人说着用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点了点向久，“笑一个，别哭丧着脸。”
向久求助地抬头看向男人，男人神色一厉，说：“人家让你笑你就笑！”
向久瑟缩一下，露出一抹要哭不哭的笑容。
“那钱……”男人提醒。女人扫了他一眼，拍手：“小李，把钱带过来。”
向久猛地抬头看向男人，男人说：“以后你就在这儿住的，姐姐人很好，你跟着她好好干。”
向久滚动喉结，好半天红了眼睛，委屈地说：“又要把我扔了吗？”
“怎么能叫扔呢？！诶，你小子，别跑！！”男人急忙去追向久。
外面的风吹着向久眼角的泪，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想法，去找陈妈。他不想再被人扔了。
向久凭借记忆里的路线一路狂奔，男人追着只喘粗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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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6
向久站在紧闭的大门前，用力地拍打着门，扯着嗓子大喊：“妈，妈，陈妈，你开门，我是向久啊！”
向久声音大，隔壁邻居忍不住推开门：“你喊什么喊？这家人早搬走了。”
这句话如晴天霹雳般，震得向久傻站到原地。男人终于追上来，拽着向久就走，向久绷不住眼泪，任由泪水糊满整张脸：“你放开我，我不要去那里！”
男人抬头歉意地看向一脸阴郁的邻居：“小孩闹挺，不去上学，给你添麻烦了。”
“他不是送我去上学，他是要卖我！”
邻居看看男人歉意的笑，点点头：“赶紧领走哇，这个点大家都睡呢。”
向久绝望地看着邻居关上门，他听到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：“小兔崽子，我非把你腿打断了。”
17
向久被卖到了那家酒吧里。
女人一头直发垂到腰间，她长得高挑，该有肉的地方一点也不吝啬。
这里人管她叫“kitty姐”，貌似是因为她喜欢kitty猫。
kitty姐同情向久，看着向久一身伤，想起自己家里那个死去的叛逆弟弟，说：“你叫我声姐，我供你上学。”
向久木讷地抬起头，嗓音低沉：“姐。”
18
向久靠着kitty姐的关系上完了小学，分到了二中继续上初中。
kitty姐是真心把他当弟弟，只是让他帮着清洗杯子擦拭柜台。
酒吧中央有个舞池，每天有人在上面跳舞。店里请的舞女年纪轻，身材好，每天浓妆艳抹，走哪都散发着浓厚的香水味。向久不在乎这些，他的目光被舞池上的身影仅仅吸引住。他记得小时候在同桌那里看来的跳舞的小人，又想起袁萌萌问他的话。他蠕了蠕嘴唇，想：他想跳舞。
日复一日，向久渐渐学会了舞女的舞姿。他私下也去问那些人怎么跳，女孩子都喜欢小小的精致的东西，见向久这么可爱，也毫不吝啬地交给向久技巧。
直到有一天，向久向kitty姐提议，他也想上去跳。kitty姐起初不赞成，毕竟舞女这层身份，出去要被人戳脊梁骨，可她拗不过向久闪闪发光的眼睛，这才同意他。还说如果台下人起哄，不要理。
向久深吸一口气，跟着音乐节奏攀爬上钢管。绚丽的灯光打在他的喉结上，清纯又诱惑。他纤细的胳膊圈着钢管，接着巧劲儿一跃而起，修长的腿划过长弧，像蝴蝶一样，让台下的人移不开眼睛。
坐在角落的男人微微一笑，说：“就他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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